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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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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陪同主官參加了與咒術師總監處的會面, 困擾相澤先生的睡眠問題終於不藥而愈。感激之下這位宗教管理科的副長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會在長官面前多多為總監處美言,前一秒掛斷電話後一秒卻又換了張面孔。

“不過是心理暗示外加脫敏療法,就想憑借這些換取我的支持?做夢!”

說不定攪得人不得安生的咒靈正是這些老家夥提前放在自己身上的呢?

前提是所謂“詛咒”這種民間愚夫愚婦才會迷信的玩意兒真實存在……哈哈哈,怎麽可能嘛!

那種東西要是真的存在, 抓去扔到戰場上難道不是更好的使用方法?

相澤謙吉打了個哈欠, 眼看時針分針逐漸拉成一條縱向線條。

下班!

走出內務省辦公大樓, 感慨了一句還有那麽多人要加班。他開著車渾渾噩噩隨波逐流, 駛出高架出口時一個不小心與旁邊另一輛純黑色轎車發生剮蹭。

“@#%¥!”男人罵了一句,摔開安全帶推門下車:“……抱歉,路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您覺得呢?”

開得起高檔轎車不可能買不起保險,反正有保險公司互相扯皮賠付,他不想把休息時間花在這種小爭執上, 也不想因為態度跋扈而被人拿到網上曝光。

高檔轎車裏的司機是個紅發少年,神情木訥,一臉老實相。他張了張嘴,似乎正在考慮該說什麽。

不等相澤謙吉再次發出聲音,轎車後座的遮光玻璃緩緩降下, 露出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相澤叔叔, 真是巧呀~”

“什麽?你!”

相澤謙吉慌張四望,耳邊突然傳來機械零件清脆的敲擊聲——槍械拉開保險栓上膛的聲音。

男人再快不過的收回視線, 艱難咽了口口水:“確實很巧,小由紀……找叔叔是遇到什麽麻煩了麽?”

“嘻嘻~”

女孩笑得甜蜜可人:“相澤叔叔是大好人,一定會幫我,對吧!”

她邊說邊舉起一張照片。

一張由大使館工作人員親手寫下通訊號碼的照片。

“現在這張照片出現在內務省的話, 事情可就要糟糕了哦!”

赤1裸裸的威脅兼恐嚇。

相澤謙吉腳下一軟, 背後冷汗淋漓, 差點跌坐在地。

內務省情報洩密,洩密者將消息賣到國外——曾經旅居國外十數年的大使館工作人員,底層,不引人註意但交游廣闊……這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黑鍋!

光天化日之下,滾滾車流之中,相澤謙吉只覺仿佛置身於茫茫雪原,進退都是死路一條。

“你,你想要我做什麽?”

恐懼逼迫得他瞳孔緊縮,那個長相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就像根本沒看見一樣用手指抵著下唇輕敲:“嗯……想要相澤叔叔陪我喝下午茶,我請客哦~”

漂亮的眼睛彎成兩道線,眉毛也跟著降下來,是再討人喜歡不過的模樣,然而卻如同洪水猛獸般讓相澤謙吉打從靈魂深處驚懼不安。

“好!好!”

男人彎下脊背,連聲點頭。

只要不殺他,只要能讓他繼續過現在這種衣食無憂地位尊崇的生活,隨便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那還等什麽?上車吧相澤叔叔。”女孩透亮的紫眸好像早已看到這一幕,她變得興致缺缺:“會有別人把你的車開走修好再送回去,不用擔心。”

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別耍花招,我知道你的準確住址,你跑不掉了”。

相澤謙吉抖得堪比提前二十年罹患帕金森氏綜合征,試了幾次才勉強拉開對方的車門坐進去,黑色轎車迅速融入人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由紀,啊不是,森小姐!”男人拉松領帶結,小心翼翼不敢直視坐在不遠處的小姑娘:“森小姐如此鄭重邀請,應該不是只為了喝下午茶?”

如果他的語氣能再堅定些,說不定會產生點氣場之類的東西。可惜就像彎下去便再也直不起來的脊背,後半句相澤謙吉幹脆連嘴皮都沒怎麽動,完全都是些哼哼唧唧的討饒聲。

森由紀不再看他,轉而將視線投向窗外:“當然是為了感謝相澤叔叔這麽久以來的關照啦~爸爸也說要好好謝謝您呢!”

至少眼下她與森鷗外是利益的共同體,反正他們之間沒什麽父女之情,又不存在危及生存的尖銳矛盾,倒不如坦蕩些承認這份互相利用的事實。

——自己需要時間和空間成長,森鷗外需要好用且能暫時忠誠的部下穩定局面。

“Port Mafia首領的女兒”,這個身份比“德那第傭兵團成員‘女巫’”要安全得多。馬甲嘛,厚一點,層數多一點,件大好事。

刨除感情因素,森先生是個相當不錯的領袖。

至於這個相澤謙吉,還是那句老評價:成事他不行,拿來做個根攪屎棍壞事絕對效果拔群。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在這一點上,Port Mafia新首領和他的女兒想法一致。

——他們不但不會使用暴力手段報覆這個跳梁小醜,甚至反過來給予他除必要支持以外的一切支持,留他繼續在內務省“發光發熱”。

聽到森鷗外的名字,相澤謙吉直接滑到座位下面,胳膊撐在座墊上臉色慘白:“哈哈哈哈哈,林太郎想見我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個屁啊!

他要不怵森林太郎,他幹嘛把他的情人和私生女大老遠從德國弄回來?

沒勇氣自絕,沒本事跳車,男人顫巍巍擡頭看向扭頭欣賞風景的少女:“森小姐,小由紀,相澤叔叔沒有傷害過你,對吧?我,我還送給你新裙子,安排你們住在條件最好的房子裏。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

中年男人雙手抱頭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森由紀側過臉頰皺眉——森先生到底做過什麽把他的老同學嚇成這幅德行,已經可以歸類為PTSD癥狀了吧!

嗚咽中的相澤謙吉當然不可能為她解釋,他始終記得森鷗外被迫離開德國時留下的微笑。以及在那之後的十年時間裏,先是駐德大使死於非命,其人留於國內的子侄被點名調入常暗島下落不明。至於其他工作人員,不是升遷後死於戰場,就是沈淪底層頻頻碰壁。

所有人都能猜出誰是幕後黑手,所有人都沒有證據指控。

那個人的報覆,絕對不會有結束的那一天。

森由紀忍住心頭煩躁,擺弄著搭在膝蓋上的蕾絲裙擺給他吃了顆定心丸:“相澤叔叔對我的好,我一直記著。”

“求求你,求求你,饒我一命,我再也不敢……”

男人得了這句話,如同跪在斷頭臺下聽到特赦的死囚般手腳並用爬到她腳下:“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怎麽會讓爸爸誤會相澤叔叔你呢?”女孩儼然成了他眼裏的彌賽亞:“如果爸爸欺負相澤叔叔,我一定會生氣的。”

她就像是被人捧在手心裏嬌寵的小公主,菱形小嘴一翹:“就……把墨水倒進爸爸的咖啡裏好了,讓他哭出來!”

相澤謙吉粗啞緊促的呼吸逐漸放緩。

太好了,哪怕森鷗外也會像個普通男人那樣舐犢情深。只要森由紀站在自己這邊,不怕他不讓步。

事到如今相澤謙吉也不敢奢望能從老同學手裏討到什麽好處,只要還能活著被送出來他就心滿意足。

他已經把森由紀拿照片威脅自己的事兒給忘了。

耳根總算恢覆清凈,森由紀重新眺望著遠方的海岸線:“……”

騙這麽個貨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第一天晚上熬夜收拾屋子,第二天晚上去撿屍小隊給自己扒拉個保鏢,第三天晚上幹掉上門尋晦氣的家夥,第四天坐著“受害者”的車出門兜風順便賣掉內務省和便宜爹的情報,第五天被便宜爹叫去解釋為什麽要“內鬥”,第六天也就是今天,綁了根趁手的攪屎棍。

嗯,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實。

“織田?”她保持著眺望的動作召喚司機兼保鏢,開車的紅發少年應了一聲:“是。”

少女幾不可查的嘆息。

這家夥什麽都好,就是太鹹魚了,鹹魚到令人發指。

“等會兒去書店,給我把所有書每種買一本回來。”

想想吧,當你忙到恨不得把二十四小時掰成八瓣用,某個人卻坐在不遠處看天看地看空氣,一臉除了工作什麽都好商量的表情……

換誰誰不生氣啊!

要不是從資料室了解到這家夥本是道上有名的殺手,要不是打聽出他是底層裏唯一的異能力者,要不是發現織田作之助尚未歸屬於任何派系,誰會想在自己身邊掛條鹹魚。

讓形單影只且加班的自己看上去更加淒涼嗎?

“每種一本?”司機的語氣終於有了點起伏,坐在後座的女孩懶洋洋肯定:“沒錯,每種一本。”

“用大前天摸來的不記名卡付費。”她額外添了一句,堅決不肯動用私人小金庫。

森鷗外還沒說過工資的事,森由紀打定主意如果便宜爹敢含混過去就讓他嘗嘗老鼠藥的滋味兒。

——【杯子】這個自由的異能力包含兩方面。不但可以緩慢治療人體受到的各種損傷,還可以根據異能力者的主觀需要調制毒藥。

正如“女巫”這個代號,杯子裏的液體也許救人一條命也許殺人於無形。

“知道了。”司機想起調崗第一天就遇上的倒黴蛋。

不但登門找茬失敗還被人摸了屍體……同樣覺得自己跟錯了人。

打掃戰場撿屍體這份工作挺好的,時間自由要求簡單,工資不高他也沒什麽消費。不像跟在大小姐身邊,有事沒事就得被她支使著四處跑腿。

額……他不是抱怨。某種意義上這位空降的大小姐其實很好說話,自己不想殺人她也不勉強,更不會虛虛實實的打探原因,簡簡單單一句“知道了”,公事公辦的態度反而讓人很舒服。

但就是,但就是怎麽說呢?

對了!

就是她折騰起人來也真的是特別折騰。不知道為什麽就不高興了,要買這樣又要買那樣,還不許交給外賣小哥遞送,叫自己捉摸不透更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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